阿呆,熊猫,风与海

更新时间:2024-01-16 点赞:7130 浏览:29833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四月的个周末,我和阿呆商议好了要到大连去看海。周三晚上我俩收拾好了行装,跑到火车站买了车票,周五晚上就坐在了北京开往大连的列车上。
阿呆说,她看过冬天的海,也看过夏天的海,冬天的海太清冷,夏天的海太喧嚣,现在她只想看看春天的海,不知道花开的季节,大海会不会感动——春天的大海令不感动我不知道,我是被阿呆的这番话给感动了。在我的记忆里,阿呆以不会说这样煽情的话,她是个粗线条,爱吃,爱玩,微积分能轻松考满分,《仙剑》也能轻而易举打通关。阿呆在我的眼里是无所的,是我在灾祸来临时头脑中个想起的人。在认识阿呆,我才有了生命个绰号,很快又是个,个,她每天换着花样叫我,“笨梨”,“死人”,“睡神”,我一答应,她就咯咯地笑个不停——如今,阿呆的习惯丝毫转变。
“笨梨,你带了面包?给我。”坐在我对面的阿呆以惊人的速度吃光了一大碗豚骨拉面,又去翻找书包里的火腿肠。
“大半夜的吃这么多,不怕长膘啊。”我瞅了瞅阿呆圆嘟嘟的脸,很为她担忧。
“减肥是明天的事,出来玩可饿着肚子。”阿呆义正词严地驳斥了我。
“是去看海,又去登珠穆朗玛。”我不甘心地嘟囔了。
到了夜里10点钟,阿呆爬到上铺去睡了,我睡不着,就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风景,其实黑糊糊一片,也看不见。
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火车将要到达目的地了。窗外吹过来的风是结实的、干燥的,它带着柔软,潮湿,我闻到了藓苔和贝壳的味道,一时间火车大约是开进了海里——在的周围闪闪发光的海星,还有银梭鱼,海葵花张开了笑脸,寄居蟹出洞觅食,我在海底苦苦寻觅沉船宝藏,而阿呆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嚼着红珊瑚……
“笨梨,你发愣。”阿呆忽而推搡了我一下,这才,火车已经停下了。
“我刚才在想,你就算到了海里,个大吃大喝的主。”我边回应她边提着行李下了车,阿呆以后面重重地敲了下我的头。
我俩订的旅馆距离火车站不到20分钟的车程,不算贵,推开窗还能看见一点海的轮廓,勉强也能算是海景房了。我和阿呆四仰八叉地倒在大床上,耳边隐约飘过了海的歌唱——来大连,我找出雅克·贝汉拍摄的《海洋》看了,历时七年拍下的片子,具有素净而庄严的美感,当《Ocean will be》的片尾曲响起,我忍不住热泪盈眶,在那片看不透的深蓝之下,孕育着星球上最壮丽的奇迹。
在旅馆停歇了一会,我和阿呆背上相机,搭车去了海滨。天阴沉沉的,车子开到半路就下起了小雨,到了下车时,小雨已然转为瓢泼大雨,我和阿呆被淋了个透心凉。我俩一头钻进了一家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三明治。咖啡厅里坐着外国人,背包客,皮肤被晒得黑红,眼睛里却一点风尘,热情地询问我和阿呆的年龄,冲露出笑容——那灿烂的笑容是有感染力的,我和阿呆也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旅行,总是会碰见意想不到的人,世界的慷慨就此。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雨才渐渐停歇,那群外国人先结账走了,我和阿呆也提着相机出门,迎面是绿色的售货亭,刚被雨水洗刷过,更显得清新可喜。一群鸽子飞过来,少说也有二十余只,落在售货亭的顶上嘤嘤鸣叫,拍动翅膀,落下些毛茸茸的短羽,而远方的天空,正有海鸥飞翔。
海滩上,游客寥寥,不远处有渔民拿着网袋捕捉螃蟹,还有渔船准备着出海——我俩并排坐下来,眼前的大海是一片平静的蓝,比记忆更温柔,更触手可及。我深吸了口气,胸腔里尽是那股湿漉漉的海腥味,不知怎的,还有点花的香气,这大约春天的海吧,被暖融融的阳光照着,更显得滟潋无波,美得不真实。
海边有小型游乐场,阿呆饶有兴趣地拉着我去转悠,一进去就看了旋转木马,这木马有阵子没刷过漆了,显得有点旧,但它一转动,吱吱嘎嘎的声响,和着那声声的波涛,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的感染力——我和阿呆买了票,我选了一头白马,阿呆坐在了马车里,音乐响起,我和阿呆手舞足蹈,发出兴奋的叫嚷,以这里看去,海面成了镜框,天,海天之间的东西都成了虚幻的。旋转木马有魔力,它能轻易让你忘了的烦恼,它梦想。

四月中旬,大家开始忙碌于表导演课作业,这学年的主题是名剧片段改编,我选了布莱希特的《大胆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出荒诞剧,描写德国三十年战争来影射次世界大战,我找了兔爷来饰演大胆妈妈,找了熊猫饰演哑女卡特琳,另外又找了班里的两个男生来饰演大胆妈妈的两个儿子——哀里夫和施伐兹卡斯。
导演的比我想象的要艰辛多了。兔爷是个认真的人,她总是要求我给她讲戏:“大胆妈妈的特点是?”我眨巴眨巴眼睛:“爱钱,不要命。”兔爷捶了我一下:“这太笼统了。”我又使劲地想了好半天:“大胆妈妈个想要玩弄命运却被命运玩弄了的小人物!”兔爷又捶了我一下:“还用你说。”我实在想不出了:“你只要演出那种冷漠又嘲讽,庸俗又市侩的感觉就了,不用管那么多。”兔爷这下真的打爆了我的脑袋:“哪有你这么偷懒的,回去好好探讨剧本,人物要有心理的。”
回到宿舍,我硬着头皮又把剧本看了一遍,还画了舞台平面图,仔细地设计了一下人物调度。到了次排练的时候,熊猫又开始起哄:“哑女该怎么演嘛,谁来教教我。”她掐着嗓子嚎叫了几声,全都起了鸡皮疙瘩。兔爷教导熊猫:“你是哑巴,就得学会使用肢体语言,多用动作传达内心。”熊猫胡乱地挥舞了一下双手,又踢了踢腿,原地跳了几下:“我怎么感觉像是在演杂耍。”一屋子的人全笑了。
交作业前夕,到道具室借来了大胆妈妈的“小推车”,其实是个婴儿车,推叽叽嘎嘎作响,搬还死沉,费了好气,才把它鼓捣到了排练室。当天晚上,我又独自一人在排练室待到了快三点——在景片上贴黑十字,在上洒金币,还要调整音乐、灯光,排练室里冰冰冷冷的,我裹着棉服,还被冻得直咳嗽。
即便如此,交作业的时候还是出了岔子,兔爷演的节奏太快了,熊猫笑场,寻根究底,还是我的理由最大,俗话说“坏演员,坏导演”,若是太形式化的东西,那么人物的内心必定论文会被忽略,我太喜欢把心思花在细枝末节上头,缺乏对于整体的把握,对于导演来说,很致命的。回去,我认真地反思了。
与此,熊猫导演的萨特的《死无葬身之地》则大获成功,我在里头饰演女抵抗运动者吕茜,为了保守秘密,吕茜先是放弃了爱情,又眼睁睁地看着伙伴把她的亲弟弟掐死,弟弟弗朗索瓦是由娃娃反串的,刚开始排练的时候,我和娃娃一对视就要笑,熊猫为此不止一次地呵斥。到了演出的时候,好几天地通宵写剧本,写论文,排练,人都精神颓丧,我的感冒更是迟迟不好,一讲话就咳个不停,为了能在舞台上支撑10分钟,我喝了我最讨厌的止咳糖浆。我穿着一条单裙,光着脚戴着,冻得瑟瑟发抖,心里头忽然就有了那种感觉,“门”一推开,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去,看见了娃娃,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事后我得知,娃娃念到那句“我想睡觉”的台词就哭了,她平日里最喜欢睡觉,这几天实在是缺觉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一看见她哭了,我的心里也酸酸的,大家好像是真的进了牢房里……我忽然明白了表演所的,像是真挚的情感的流露,表演是内在的,心里有谱的话,外在的演绎才不会是空架子。
熊猫的导演片段被选上了系的汇报演出,趁机勒索了她一顿。
事情还完结,表导的内容是做舞台模型,把的舞台设定以模型的方式呈现出来。我、兔爷、熊猫和娃娃合资跑到美术馆买了两大块黑色的PVC板,又买了剪刀、裁纸刀、米尺、签字笔等一系列工具,开始了做手工的伟大计划。我的《大胆妈妈》是圆形的双层舞台,我用脸盆比划着把大块的板子裁成了两个相等的圆形,又用长方形的柱子支撑着,把它们粘合了。小推车实在不会做,就被我省去了,我只还原了舞台上的景片,方墩和栅栏这一系列,在这里头,最难是方墩,我问了一下舞美系的朋友,做方墩用黏土做,我的手头黏土,就只能用板子来糊,得把六个方片糊在一起,做出立体感,我实在是做手工的天赋,方片剪得歪歪扭扭的,糊出来更是难看,办法,我跑到药店买了一卷绷带,用黑色的染料浸染了,缠在模型,美其名曰是“增添战争感”,其实为了遮一遮丑。
娃娃为了省事,把她《名优之死》的舞台设计交给舞美系的好朋友去做了。兔爷《玻璃动物园》的布景也很简单,她不知以哪里搞来了一袋子“小桌子”“小椅子”,贴在板子上就成型了。四个人里头,最费事的是熊猫,为了制造封闭的感觉,熊猫做出了镜框舞台,三面封闭,墙上扎满了图钉,地上还洒满了木屑。那些图钉熊猫个摁上去的,把手指头都扎流血了,木屑则是我和兔爷帮她磨的,胶水用得太多,板子还被腐蚀了一块,熊猫欲哭无泪,也办法挽救了,东西,是注定要留下缺憾的。
张牧笛:90后天蝎座女生。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学生,作家协会会员。高中阶段曾在本刊开设《高一这一年》《牧笛短歌》等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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