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黑土地上童年时光

更新时间:2024-02-26 点赞:15523 浏览:69686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作家的背后有一座城市,一块可供他长期挖掘的丰厚土地,是民风特殊的乡土。这块土地可能是他长期居住的地方,那里的风景或人情吸引着他;这块土地也可能是作家度过童年时光的地方,那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他不竭创作的动力源泉。本期“大地物语”栏目,来到了的东北,在那块黑土地上,有现、当代两位女作家,她们是黑土地的言说者,是东北女性乡土抒情文学的代表。这块黑土地,是她们在文学上起航的始点,她们在文学界立足的原点。
北极村:用文字温暖寒冰
大地叮咚
北极村,黑龙江省漠河县最北的村镇,最北的城镇。迟子建背后的家园,便是北极村。那是个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一年中有半年白雪飘飘的地方。迟子建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时光,对北极村的感情至深,并称那里是她“梦开始的地方”。
作品选摘
北极村的夏夜
★迟子建
新伙伴跟我是友好的。每天,姥姥都要蒸暄腾腾的馒头。吃饱了,我也要再拿一半,捏在手里,装作往嘴里塞着向外走,姥姥总要说:“吃多少拿多少,糟蹋粮食可伤天害理哪。”我就说:“我还没吃饱哪。”不管她怎样唠叨,我就倏地跑出屋门,来到大门口。
傻子一见我,一骨碌挺身,斜伸着前腿,探着脑袋,狠劲晃着尾巴。我坐在地上,它立刻趴下,把前爪搭在我腿上。我把馒头塞进它的嘴里,看着它大嚼大咽,心里禁不住涌起以未有过的自豪感和胜利感:傻子是我的!
晚饭后,屋里传出了洗碗的叮当声。姥爷叼着旱烟又蹲到菜园去了;小舅编笼子,好到大江去捕鱼;姥姥拎着猪食桶,一出门就“嘎嘎嘎”地叫着;我的任务是圈鸡,到仓库的袋子里抓一把小米,把它撒在纸箱里,小鸡就傻乎乎地跳进去,“叽叽叽”地点头啄着吃。遇到调皮的,站在纸箱边,探头探脑,我就得把它扑下去,蒙上纱布,把纸箱端到大厨房的南墙根。
做完这件事,我抱着傻子看天。傍晚的西边天才好看呢!
太阳沉下山了。天边飞着晚霞,深一块,浅一块的。它们有的大红,有的粉红,有的则金黄。那大红的像炉膛的火,粉红的像小猫的舌头,金黄的像大公鸡的尾巴。它们深的颜色变浅了,浅的更淡了,星星就眨着眼跳出来了。星星一跳出来,邻居家的猴姥就大着嗓门来聊天了。
猴姥讲故事最有一套。讲鬼神时,眯着眼乱哼哼,张着大嘴,捶胸顿足。
这样,她常常要把烟头掉在裤子上。好在她的裤子脏得很厉害,铁皮似的,所以也不会烧出眼。
厨房里弥漫着呛人的黄烟味、汗泥味。我听累了,听烦了,就出来透口气。
夏天的夜晚凉爽极了。青蛙在江边不时地“呱呱”着。满天星星密布,空气真新鲜。傻子知道我出来了,就“呜呜”地叫着。我跑上去,搔它。
“傻子,你看,天上哪颗星星最亮?”我扳住它的脑袋,让它望天。它乖乖地仰着头。
我又问:“傻子,你看哪颗星星像我?”它只管晃了一下身子。“大笨蛋!真是‘傻子’!”我骂它,按它倒下,忍不住“咯咯”地笑。
“黑更半夜,在外面笑?快进来。”姥姥倚着门框喊我,我赶忙撒腿往回跑。
回到屋里,猴姥那颠三倒四的故事快讲完了。我跳上炕去铺被子,待我磨磨蹭蹭地做完,猴姥的大脚片子已经响在院中了。
姥姥把她送到大门口,闩上门,拉上窗帘,洗过脚,便上炕了。
我睡不着了。我在想姥爷,想那天他到大菜园里对我讲的话。我越想越奇,忍不住推醒姥姥,问她:“‘老苏联’是谁?”
旁述
文章选自《北极村童话》。迟子建在书中追忆了北极村奇异而神秘的北极生活。那里有牵牛花、蚕豆、小泥人、项圈、课本、滚笼、星星、白云、晚霞、菜园和小狗,有她的故乡和亲人,有她的童年时光,有奠定她一生创作所需的经验和情感素材。迟子建用回忆的文字温暖了北极村的夏天。
呼兰城:一幅多彩的风土画
大地叮咚
呼兰河,最北省份一条不起眼的小河;呼兰,差不多最东最北的不起眼的小城(现为哈尔滨市呼兰区),因《呼兰河传》,因萧红,而被全乃至全世界的所熟知……
作品选摘
呼兰河的记忆
★萧 红

严寒把大地冻裂了。
年老的人,一进屋用扫帚扫着胡子上的冰溜,说:
“今天好冷啊!地冻裂了。”
赶车的车夫,顶着三星,绕着大鞭子走了六七十里路,天刚一蒙亮,进了大车店,句话就向客栈掌柜的说:
“好厉害的天啊!小刀子一样。”
等进了栈房,摘下狗皮帽子来,抽一袋烟,伸手去拿馒头的时候,那伸出来的手在手背上有无数的裂口。
人的手被冻裂了。
卖豆腐的人清早沿着人家去叫卖,偶一不慎,就把盛豆腐的方木盘贴在地上拿不了,被冻在地上了。
……
小狗冻得夜夜地叫唤,哽哽的,好像它的脚爪被火烧着一样。
天再冷下去;
水缸被冻裂了;
井被冻住了;
大风雪的夜里,竟会把人家的房子封住——睡了一夜,早晨,一推门,竟推不开门了。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就死了。
以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
小黄瓜,大倭瓜,也许还是年年地种着,也许现在根本了。
那早晨的露珠是还落在花盆架上,那午间的太阳是还照着那大向日葵,那黄昏时候的红霞是还会一会工夫变出来一匹马来,一会工夫变出来一条狗来,那么变着。
这想象了。
听说有二伯死了。
老厨子活着年纪也不小了。
东邻西舍也都不知怎样了。至于那磨房里的磨房官,究竟如何,则完全不晓得了。
我所写的并幽美的故事,只因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忘却,就记在这里了。
(选自《呼兰河传》)
旁述
《呼兰河传》,是萧红献给故乡呼兰城的一本珍贵。呼兰城凛冽的冬天美好的童年时光,都充溢在长篇叙事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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