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举世混浊举世混浊我独清

更新时间:2024-03-11 点赞:20627 浏览:9346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是在一定历史条件和关系中的个人,而不是虚无主义者眼中的纯粹的个人。文学反映人的生活整体,也只有通过生活本身的形式,才能得到完满的表现。因此,在艺术作品中对人物形象分析的关键在于个别的环境。在鲁迅先生的《祝福》中,四婶这个人物形象是作为祥林嫂的“个别的环境”而存在的,她是祥林嫂生存世界的冰山一角。本文试图就四婶个体意识的三阶段解读,来剖析鲁镇社会深层的生存悲剧。

一、集体无意识中极少的清醒者

在鲁镇,四婶是惟一一位对祥林嫂怀有深切同情的人,在集体无意识的社会里,四婶是极少的意识个体。
鲁镇正是在封建思想和封建社会秩序成为集体无意识时形成的一个冷漠、无情、愚昧,甚至是残忍的社会。以血缘关系为核心的中华民族,在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统治下,形成了一系列可怕的思想:贞节观、“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封建祭祀,人们恪守着各种社会秩序,在封建社会的长河中踽踽前行。任何人只要有背离封建伦常的行为,都要受到众人的指责。
当封建礼教以一种神圣的标准、合理的化身被我们所有的人接受并维护着、遵守着;以一种我们自觉奉为神圣、公理、正确的形式让我们自觉地以此吞噬、残害自己,并在这种吞噬、残害中获得一种维护正义的快意时,这种封建的社会结构便成了集体无意识的支柱。如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鲁镇的人认为寡妇祥林嫂再嫁理应受到惩戒。如此,我们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鲁四老爷不让祥林嫂沾手祭祀的活动。
当我们弄清了这一点,你就会感到在四周黑乎乎的铁屋子里,四婶个体意识的萌发具有怎样深刻的意义:社会的或革命的。

二、积极男性特质的彰显

四婶是鲁镇大户人家的太太,沾了富人的光,生活上有一种自得其乐的优越感,身为封建思想坚决捍卫者鲁四老爷的妻子,她的思想受到多重歧视和压迫——宗法的、夫权的、族权的、神权的。可就是这样一再受到封建思想浸淫的四婶,鲁迅先生却赋予她男子气概的特质,包括勇气、客观性、同情心和超凡的智慧。
荣格认为,在女人的心灵深处,潜伏着一种男性的特质。他说:女人中潜意识的男性具体化——男性特质,大多以隐藏而“神圣的”确信形式出现。在男性特质发展的阶段中,女人具备了甚至比男人更能接受创新的思想。
祥林嫂初到鲁四老爷家时,“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源于:论文摘要怎么写www.618jyw.com
。但看她模样好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这是四婶对封建夫权家族制的一次大胆反叛,不顾四叔夫权的压制,果敢地留下祥林嫂。这也是她个体意识不自觉的萌发,它不是从理性开始的,而是建立在最直接最可靠的知觉基础上的纯描述性的感觉,是以个人无意识与集体无意识的冲突形式,完成了她作为个体和生命的嬗变,这无疑是伟大的。同时,四婶的这一举动间接让祥林嫂的个体生命得到了发展,祥林嫂的变化“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是最好的佐证。
四婶听祥林嫂述说在河边淘米远远的看见一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时,“很惊疑,打听底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命运产生担心忧虑,很显然,四婶是以一种强势群体的心理思虑的。她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其内在的男性特质表征:关爱,同时也强化了自身生命的精神态度,不再以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的身份出现。这同样体现在祥林嫂被抢回去后,四婶对她的挂念,“她往往自言自语的说,‘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而向卫老婆子询问祥林嫂被抢回去后的景况,更加鲜明地凸现了四婶的一种男性心理元素。
祥林嫂再到鲁镇时已是死了第二个丈夫的女人了。就在鲁镇人们——连柳妈等本与祥林嫂处于同一社会地位的人——都在嘲笑、讥讽、打趣祥林嫂的时候,四婶收留了她。“待到听完她自己的话,眼圈就有些红了。”在集体无意识对人的精神结构从最深层最真实最本质最稳固的部分进行箝制时,四婶心灵深处无意开始裂变,这比性格的质变,外部的尖锐冲突在反映人、反映社会历史时代的变化上更深刻,分量更厚重,更震撼人心。
男性特质在四婶与自我之间时时进行双向交流,从而构成了她的心理能量和动力起点。借此,四婶的生命得到了新的意义。它赋予四婶精神稳定、无形的内在支持,以补偿她外在的软弱。四婶那些勇敢的做法正是她积极男性特质的体现,也是她个体意识的彰显。

三、个体习性在群体中淡化消解

四婶个体意识的生成,只是一束柔柔的微弱的光芒。在与集体无意识相对的群体心理中,特别是鲁镇这样的封建集体无意识中,表现人情常态的四婶注定是失败的。
在《祝福》中,鲁迅先生描写了三组女性群像,其中一组就出现在文章的开头描写鲁镇各家准备“祝福”的情景里,“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仍然是放爆竹。”寥寥几笔,就为四婶个体意识的最终消解定下了基调。
在群体中,四婶的个体习性被湮没了,相应地,她的个体意识(个人无意识中觉醒的部分)也重新回归到无意识中。这时,集体无意识再一次显示了他的力量,四婶异质的个体被淹没在同质的东西中,即个体特质被消除,而在每个人身上都相似的潜意识基础就此显露出来。
祥林嫂再次到鲁四老爷家时,“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的多,死尸似的脸上整日没有笑影。”这时,四婶“已颇有不满了”。尽管四婶所表现出来的仍是现实的人情常态,但是,作为构成集体无意识的个体——仅仅从数量上考虑——获得了致使她屈从于各种本能的强烈感受。如果此时她是在单独的背景下,这种强烈的感受就会约束这些本能。但此时的四婶却是集体无意识社会中卑微的一员,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四婶潜意识中被压抑的良心、道义、责任感便渐渐地淡化了。
这种淡化同时也在另一个层面上进行,那就是感染。
在群体中,每一种情感和行动都是感染的,这种感染达到一定的程度,个体极易让个体意识牺牲于集体意识。后来,四婶一再阻止祥林嫂参与祭祀活动,很显然是受了鲁四老爷等人的感染。“四叔暗暗地告诫四婶说,祭祀时,可用不着她沾手。”四婶的个体特征在这种感染中最终走向消解。
这种消解也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四婶是在一种类似催眠状态中意识的个性完全消失的。鲁镇是受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毒害最深的地方,而她就身处剥削意识浓厚的鲁镇中的鲁四老爷家。沉浸于一个群体中很久的个体,不是被群体施加影响的结果,就是来自某些我们所不知的其他原因,导致其所有情感和思想都受制于群体所确定的方向。
于是我们看到,四婶作为鲁镇群体一部分的个体主要特征——个体意识的萌发——不再是她自己,而是成为一个不再被她的意志所指导的自我装置。用席勒的话说就是:“独处的人还算机灵敏锐;而在群体中他简直就是个傻瓜。”
时常有人说,四婶是妇女中剥削意识浓厚者的化身,她雇佣剥削自己的同胞,歧视别的女人,说鲁迅先生描写她与祥林嫂之间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笔者认为这是一种误读,它曲解了鲁迅先生的意思。鲁迅先生的小说在一种“看/被看”(鲁迅先生《呐喊》《彷徨》里的两大小说情节、结构模式之一)的模式中,具有一种内向性:显示灵魂的深度。作品里渗透着较多的鲁迅的生命体验。《祝福》中,作为知识分子的“我”,在祥林嫂对灵魂有无的一再追问下,招供出灵魂深处的浅薄与软弱,并终于发现自我与鲁镇传统精神的内在联系。这恰与四婶的个体意识的发展消亡相吻合。“我”的最后离去,多少有对家乡现实所面临的生存困境的逃避的性质。而四婶却要始终浸淫其中,这是四婶更深沉的悲剧。四婶最后对祥林嫂的抱怨也道出了这种无奈和悲哀,“祥林嫂怎么这样了?”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生存悲剧的叩问。四婶最终在无意识中融入了鲁镇这个封建礼教罗网笼罩下封闭落后的社会。这正是作者矛盾心理的表征,也是鲁镇社会生存悲剧的最终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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