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假发轶事

更新时间:2024-02-28 点赞:3939 浏览:14976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最大的不幸
《老王》中这话也值得:反正同是不幸,而后者该是更深的不幸。
“不幸”分类,那先得有的区分。有规避不幸的本能需求,但不幸还是会不期而遇。还有性质的区分,是人为的不幸或非人为的不幸。非人为的不幸,谁也预见。完全非人为的灾难当然非人所能左右,也失去了讨论的必要。而人为的不幸,那就复杂去了,更加上它们与非人为的不幸捆绑在一起。正确的态度是,该人为不幸的手造者。龙应台、周国平等人,在深思不足的时候,说,人好了,都好了。
下文节选自著名传记作家罗胜银的《杨绛“”轶事》,更完整的版本看他的《杨绛传》。论文记述的是乾坤颠倒的风雨苍黄,以中可知历史冰山一角。这一次落单的人物是杨绛先生本人,在可怕的集体情绪的蔓延下难逃劫难。在集体的灾难面前,可有全身而退的赢家?
——最大的不幸是?
是人性的灾难。
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七日,杨绛不幸的一天——早上她翻译的“黑”稿子《堂·吉诃德》被没收,晚上又给剃成“阴阳头”。
……
杨绛夫妇陪斗。那个用杨柳枝猛抽杨绛的姑娘拿着一把锋利的剃发推子,把两名陪斗的老太太和杨绛都剃去半边头发,剃成了“阴阳头”。有一位家庭妇女不知罪名,也在。她含泪合掌,向那姑娘拜佛似的拜着求告,总算幸免剃头。杨绛则不愿长他人志气,就由她剃光了半个头。
当时剃了“阴阳头”的,是退休干部,她躲在家里;另是中学校长,向来穿干部服、戴干部帽,她戴着帽子上班。而杨绛帽子,大热天也包头巾,却又躲在家里。
钱锺书急得直说:
“怎么办?”
杨绛安慰他说:
“兵来将挡,火来水挡,总有办法。”以二楼走上三楼的时候,果然灵机一动,想出个办法来。她的女儿钱瑗几年前剪下两条大辫子,她用手帕包着藏在柜里,这会子用来做一顶假发。她找出一只掉了耳朵的小锅做楦子,用丈夫的压发帽做底,解开辫子,把头发一小股一小股缝上去。她想不出别的策略,也工具,连糨糊胶水都。
就这样,杨绛费了足足一夜工夫,做成了一顶假发,害得钱锺书整夜没睡安稳。她笑说,小时候老羡慕弟弟剃光头,洗脸连带洗头,这回我至少也剃了半个光头。果然,羡慕的事早晚会,变了样。
杨绛自恃有了假发,“阴阳头”也无妨。可是一戴上假发,才知天生毛发之妙,原来一根根通风的。一顶假发却像皮帽子一样,大暑天盖在头上闷热不堪,简直忍耐。光头戴上假发,显然有一道界线。剪下的辫子搁置多年,已由乌黑变成枯,和她原来的黑发色泽不同——那时候她的头发还花白。
天,杨绛戴着假发硬挤上一辆车,进不去,只能站在车门口的阶梯上,比车上的乘客低两个阶层。她有月票,不用买票。可是售票员一眼识破了她的假发,对她大喝一声:
“哼!你这黑帮!你也上车?”
杨绛连忙声明“黑帮”。
“你黑帮是?”售票员看着杨绛的头发,乘客都好奇地看她。她心想:“我是?牛鬼蛇神、权威、学者,哪个名称都不美,还是不说为妙。”她心里明白,等车一停,立即下车。以此一年之内,杨绛不敢乘车,全靠两条腿走路。
即使走在马路上,杨绛也时刻担心惹出是非,遇到不测。她说: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街上的孩子很尖利,我的假发就伸手来揪,幸有大人喝住,我才免了当街出彩。我托人买了一只蓝布帽子,可是戴上还是形迹可疑,出门不免提心吊胆,望见小孩子就忙以街这边躲到街那边,跑得一溜烟,活是一只过街的老鼠。默存愿意陪我同走,可是戴眼镜又剃光头的老先生,保护不了我。我还是独走灵便。”
(节选自《杨绛“”轶事》,题目为编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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